健康素養政策也需「郁一郁」

文章原載《經濟通》2020年1月14日
撰文：團結香港基金助理研究員李君兒

大家認識「匿獅Lion」嗎? 近年政府部門的宣傳策略以吉祥物為主，環境局推出的「大嘥鬼Big Waste」和消防處的「任何仁」等大受市民歡迎。為配合《邁向2025：香港非傳染病防控策略及行動計劃》，加強推廣富活力的健康生活方式，衞生署於2018年底帶來全新角色，一隻聲稱「懶惰係生命中最美好嘅事」的可愛獅子。

署方表示「匿獅Lion」象徵了運動量低、偏向足不出戶的群組，希望以「反面教材」手法鼓勵市民隨時隨地「郁一郁」，將體能活動融入日常生活中。「匿獅Lion」活躍於社交網絡，經常發文和網民交流；又勇於走出螢幕，於多區舉行「快閃」見面會，形象入屋。最近更在本港一個主要港鐵站進行大型多媒體推廣，站內電視均全天候播放由著名歌手陳奐仁設計的饒舌主題曲，讓「匿獅Lion」在社區的曝光率持續高企。
 
有聲有色的健康推廣活動背後，緊扣著一個重要的公共健康概念－「健康素養」(Health Literacy)。世界衛生組織（世衛）定義「健康素養」為「人們之能力以獲取、理解和利用資料去促進和維持個人、家庭以至社區的健康」。英國前衛生部部長、現任澳洲悉尼大學公共衛生教授Don Nutbeam於2006年界定「健康素養」的三大層次，分別是：

• 基本素養 (Basic Literacy)： 讀寫能力；充份理解資訊並加以利用。
• 互動素養 (Interactive Literacy)：日常交流能力；於不同場合積極溝通和促進資料獲取。
• 批判素養 (Critical Literacy)：批判思考能力；善用健康知識以更能掌握生活。

世衛確立健康素養為達成聯合國2030年可持續發展目標(Sustainable Development Goals)的重要一環，以「平等和可獲取的教育和終身學習機會，加強賦權於人民共同建構健康」，並呼籲各成員國必須以跨部門政策加以發展、推行和監察各地健康素養水平。若我們以Nutbeam的模型為本，提升「基本素養」的公共衛生政策應集中於資訊傳播領域；「互動素養」之有關政策則在於能否在社區建立互助、有效的交流網絡，並推動有關健康議題的對話；至於「批判素養」，是指在制度上，政治家和社會倡議運動能否持續影響健康的社會和經濟的決定因素(social and economic determinants of health)。

美國哈佛大學學者亦於2019年9月發表最新有關健康素養之論文，提出三大論述：（一）健康素養策略應以整個生命歷程為依歸，全面涵蓋學童、成年人至老年人的不同需求、（二）善用數據和科技，讓人們能自行監察和分析日常健康指標，以及（三）提升健康素養的措施，不該只限於學術界和政府之間的協作，更應走出「私相授受」的恐懼，加強公私營合作。由此可見，提升人們的健康素養，實在不是單方面推出一個大型推廣方案便能達之。

「匿獅Lion」當然惹人喜愛，但是我們會問：香港有一個恆常評估市民健康素養的指標、系統和資料庫嗎？電子健康紀錄互通系統的主動登記人數依然低迷，反映人們依然不習慣健康自主的概念，當局會如何拆解？繼葵青區後，其餘的地區康健中心的啟動亦如箭在弦，在基層醫療上，我們又如何建立對話平台，鼓勵大眾就健康資訊積極交流？

就如去年底中大亞太研究所的一項民意調查發現，市民渴望能於社區安享晚年，卻依然對晚期照顧的概念和相關社區支援不甚了解，如此落差又能怎樣填補？實情是，由獲取資訊，到真正能實踐於生活上以提升健康質素，當中存在莫大學問。放眼世界，美國、加拿大、澳洲和新加坡等地都有人口健康素養的專屬政策和行動計劃(action plan)，如進行人口普查以掌握適時健康素養水平、檢視現時學校課程的健康教育質素、訂下各學級以至不同人口年齡的健康素養目標、加強學術研究資助、訂下有關商品稅等…… 也許香港也需要「郁一郁」，為本土健康素養政策再下苦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