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BDC：數碼經濟時代的新機遇
文章原載《信報財經新聞》2020年11月3日
撰文：團結香港基金助理研究總監 水志偉、研究員 陳穎茵
習近平近日在深圳經濟特區建立40周年慶祝大會上表示，支持深圳開展數字人民幣內部封閉試點測試，推動數字人民幣的研發應用和國際合作。不久前，一張清晰度不高的手機截圖在內地網絡熱傳。圖中的鈔票圖樣與現行的人民幣現金不同，下方標註有支付、滙款等功能，而這正是盛傳已久的中國央行發行數碼貨幣（Central Bank Digital Currency，CBDC），在內地被稱為DCEP（Digital Currency/Electronic Payment，數字人民幣，又或者e-CNY）。時至今年下半年，中國央行正式宣布已順利啟動DCEP在深圳、蘇州、成都、雄安新區等四地的封閉測試，吸引多方關注。至此，中國領跑全球CBDC發展，世界上多個主要經濟體也陸續加入了這一領域的角逐。
什麼是CBDC？
那麼，究竟什麼是CBDC，與常見的電子貨幣、電子錢包又有什麼不同呢？從發行方的角度分類，電子貨幣可以分為中央銀行和私人領域電子貨幣兩種類型。CBDC即是由中央銀行、以電子形式發行的法定貨幣。而大眾熟悉的Bitcoin或者Facebook正在醞釀的Libra屬於私人領域電子貨幣，在貨幣地位上並不受各大央行認可，也常因為幣值的劇烈波動而被質疑其作為貨幣的可靠程度。不同於存放在支付寶等電子錢包裏的錢款由私人公司提供保障，CBDC由央行提供信用保證，幾乎沒有信用風險。另外，現時的電子錢包必須在有網絡時才能使用，CBDC則可以實現離線支付，在訊號不佳的地鐵，甚至沒有網絡的地點都可順利完成支付。CBDC通常與區塊鏈（Blockchain）技術相結合，不僅能保證合法小額CBDC交易的匿名性，又能同時追蹤貨幣的使用路徑，幫助反洗錢（AML）、反恐融資（CTF）等政策目標的達成。
根據國際清算銀行2019年的調查，全球80%的中央銀行正在進行CBDC相關研究，與前兩年比較，呈現出明顯的上升趨勢。世界主要經濟體對CBDC愈來愈重視。在去年底至今不到一年的時間裏，美國聯儲局對CBDC態度經歷了從「不會積極考慮」、到「研究可行性」、再到「正在進行內部測試以供研究用途」的大轉變。有趣的是，歐洲中央銀行的取態也歷經了類似的變化。可以說，CBDC於短時間內在世界範圍內迅速發展，雖然尚未有國家或地區發行真正意義上的CBDC，但大量研究和測試工作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當中【表】。香港金管局（HKMA）亦是其中一員。早在2017年，金管局就已完成了一項名為「Project Lionrock」的CBDC研究項目。2019年，金管局與泰國央行合作進行了「Project Inthanon-LionRock」，研究CBDC於兩地跨境支付的應用。
CBDC益處良多
CBDC似乎在一夕之間成為了熱門詞彙。讀者想必好奇，為什麼各大主要央行對CBDC爭相追捧？
不可否認，COVID-19持續蔓延，在某種程度上促使各大央行加快CBDC的研究，無接觸支付無疑是CBDC可以為疫情社會提供的巨大利好。實際上，CBDC的好處遠不止於此。首先，CBDC可以幫助節省使用現金的大量成本。在歐盟和加拿大等地，發行和管理現金的費用佔當地GDP 0.5%之多。在印度等發展中國家，這一比例甚至可以高達1.7%。當然，CBDC的發行並非無需資金投入，但電子的形式和技術的使用將大為縮減這部分成本。其次，CBDC使用區塊鏈等技術，免除傳統交易的層層中介機構，精簡流程，加快速度，降低成本。根據世界銀行的數據，現時國際跨境轉賬交易的成本約為7%，即每100元的轉賬中，有7元需要作為手續費交給中介機構。使用CBDC之後，跨境轉賬手續費將大幅減免，國際資本流通將更為順暢。除此之外，CBDC還可以幫助推進普惠金融。現時，內地和香港的成年人口中分別有20%和5%沒有銀行賬戶或電子錢包，CBDC將使這部分人群更易獲得電子錢包，也就能更容易地享受各種金融服務和便利。
對於香港而言，CBDC可以帶來的益處更是深遠。以「滬港通」、「深港通」為例，現時，股票南向通對於個人投資者設有50萬元人民幣的門檻限制，許多散戶或中小投資者無法參與到香港發達的金融市場中。
助香港成數碼金融中心
究其原因，監管部門對於資金南向投資之後的流向尚有隱憂，因此對於投資者資格作出限制，以便管理和規範跨境投資活動。若股票通可使用CBDC，監管機構更易知悉跨境投資的流向，那麼或可在一定程度上放寬對投資者的限制。而如果這一場景輻射到整個大灣區，CBDC的使用可助力打通區內資本流動，進一步鞏固和加強香港作為國際金融中心的地位。
展望未來，香港完全有能力乘着CBDC的浪潮在數碼經濟時代拔得頭籌。當年人民幣國際化進程的開啟為香港帶來了大量機遇，香港也因此發展為全球離岸人民幣中心。而現時DCEP的發展一日千里，香港是否可以再次抓住機遇，鞏固在離岸人民幣市場的絕對領先地位？與此同時，金管局應在「Project Lionrock」的基礎上深化港幣CBDC的研究，並與內地的DCEP建立連接。長遠而言，香港還可在此基礎上連通盡可能多的其他國家的CBDC，營造國際數碼金融的基礎建設，把握住了數碼時代的金融命脈。CBDC是時代發展為香港帶來的又一次機遇，能助力香港從傳統金融中心轉型為數碼金融中心，是香港不可錯失的發展良機。
